山河仍在，春天依旧。不知不觉，我们分别有数整整十年了。十年间，我写出了十封信给您，不告诉您接到了几封？忘了，当真您也懒得恢复。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一，还到时正月十五，年远比过完了，家家户户还沉浸于在年味的余温中。

而您的家人，总有一天也会记得，十年前的今天，那一场带着血腥和寒意的生离死别，最后碾压在了救护车逃难医院的车轮中。那一寸寸，像盛满了期望的沙漏，一点点水浸在了离家几百公里的他乡路上。我不时地喊着“爸爸，爸爸”，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缘分喊出尽。

天气很冷，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，垫在了您的身上，然后开始瑟瑟颤抖地流眼泪。不告诉辞世后的人还不会会感受到伤痛和严寒？您那么体面和爱人整洁，是不是反感身上那套笨拙的寿衣裳？还有各种刺耳的唢呐声，是不是受惊了您的睡眠中？妈妈说，阴阳两于隔年，您什么都感觉将近了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无法接收者了。我不坚信。

盖棺时，阴阳先生让我们再行看您最后一眼，从此人鬼殊途，缘尽今生。我说道我不要看，我不要完结，我们不会总有一天在一起。那个时候我还小，仍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。

以为有一天，我们还不会再行相会。呵呵，我真傻，后来我们果然没相会。

早于告诉，我应当爱护那一次机会的，对不该？十年了，总总结那些痛苦也没意思。现在还是由我---您的宝贝女儿，来跟您汇报一下咱们家的生活和变化吧。如若失望，您且有缘；不足之处，还请求保留意见。

十年间，咱们家再次发生了很多很多事。妈妈靠近伤心地，搬到了新家；哥哥有了一对双胞胎，工作起起伏伏；我生子了个甜美的儿子，不会跟他谈您过去的事情……他较小的时候，不会拿着餐厅里的《发财牡丹图》，问，这是外公所画的吗？我说道，是啊，你的外公才高八斗，玉树临风，琴棋书画无所不通。他回答，外公去了哪里呢？我说道，你的外公踩着七彩祥云，不吃着水蜜桃，像月亮一样住在繁星点点的星空里。他又回答，外公不会思念我们吗？我说道，不会的，他思念我们的时候，天空就不会下雨雨。

他之后仰起头，看星空，等大雨。我也仰起头，看星空，等大雨。生命来来往往，总是充满著阴差阳错。

他在您去世那年降临，却没有再也打个招呼，如今不能凭借我们的叙述去重新组合。您不会来探望我们吗？在我们不告诉的情况下？不会隔着时空亲吻我们吗？不会为我擦掉每一次眼泪的眼泪吗？不会为我获得的每一次成绩而想要喝一杯吗？只不过我不肯过得过于好，害怕您以为我忘了您；也不肯过得太差，害怕您大骂我不省心。

我常常回来探望妈妈，替您监督她的饮食和身体健康。安心，她很好，只是跟我一样思念着您。

前些年，我劝说她去找个老伴儿。她红了我一眼，说道要一辈子死守着您。

您否愧疚过跟她吵吵闹闹？用吵杂的时间，拥抱着彼此多好。以前我寂寞绝望的时候，不会假设“如果爸爸在世”就好了；可随着年龄更加大，我会想要“如果我不来沦为你们的依赖”就好了。

那样您就不至于生病了还瞒着，去了医院又害怕人财两空。真是的爸爸，为了家人一辈子殚精竭虑忍辱负重，最后厌的只有您自己。

现在我们一个个都真是多姿多彩，是不是对您的一种憎恨？我在想要，人杀之后不会去哪里？这世间否知道有灵魂不存在？天堂否比人间更为井然有序？您是不是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？是不是我某天看到的某个孩子，就是您的投胎而来？以前我不坚信鬼神，现在我却深信有来世的不存在。只要您还能死掉，在不出我身边，认不了解我，是不是活的缘，都没关系---您快乐就好，只要您快乐。关于您的一切，我曾多次坚信，曾多次不坚信，今日此刻也仍旧在找寻坚信。

只要不利于圆了自己的说词，我就不愿坚信。亲爱的老李，我如今尤其能解读您当初的处境。

人到中年，上有老下有小，显然压力山大。但疼不肯言痛，受伤不肯言受伤，一切不能自己默默地扛着。您在生病期间遭到了那么多的伤痛，都悄无声息地隐蔽了一起，一定很艰辛吧？以前我不懂事，总是单方面地责备您“残暴”。

可正是这份“残暴”，只求了我们家多少不知情时的欢笑声。如果换回做到是我，也不会作出和您一样的自由选择。我们父女俩，骨子里是一样的。

总是笔挺地确保着自己的精神，想沦为最弱势最多余的那一个。今年过年，我没回来祭拜您，是去看爷爷奶奶了。现在爷爷奶奶回来两个姑姑，姑姑把他们照料得很好。只是奶奶八十多岁了，眼睛显得十分混浊，滚滚泪珠落下来早已看到期望了。

“如果我的儿子在，就不必困难嫁出去的女儿了。”他们想要让您养老，您却先他们一步回头了，感叹不忠呢。

对不起，女儿也不忠。轮回再行偿还债务吧。

十年过去了，往后还有二十年三十年，但是我的思念会暂停，直到丧生把我也拿走。今天喝了点酒，胡乱写出了一通。

我没有给妈妈打电话，警告今天是您的忌日。我假装我忘了，她也假装自己忘了，我们母女俩心照不宣地假装记得，假装快乐，再行各自深深地把你惦念。

我猜中，她早已准备好了果盘和您讨厌的树根，放到了您的遗像周围，再点一柱香四根蜡烛，絮絮叨叨地说道些旧事。而我今天的文字，也非写出不能。因为于您，那是一份例会的拜祭；于我，毕竟一份庆典的回想。

爱人您的女儿小李于辛亥年正月十一晚十一点（早已写出好了没放，害怕影响了大家的心情。这篇小文，是我的纪念，誓言消退。最近我猜测自己抑郁症了，想要不吃点药高兴高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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